2021年04月0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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樱花泪

插画 韩征

清明时节,楼前小花园里的樱花开了,开得云蒸霞蔚,开得轰轰烈烈,把一方天地染得彤红彤红。

在我看来,今年的樱花似乎开得比往年更灿烂一些。或许是刚刚下过的雨,为满树樱花增添了出水芙蓉般的清新丽质;又或许,去年春天那场阴霾导致的黯然失色,让樱花执意要在今年春天焕发更加夺人的光彩。

园中的樱花品种为八重红枝垂樱。八重红枝垂樱,多么唯美的名字啊,它的红不是一重两重,也不是五重六重,而是多达八重。正如它的名字一般,樱花枝条细长下垂,繁花沿着枝蔓一泻而下,艳如织锦,密似繁星,灿若朝霞,飞似彩绫。

樱花之美,美得令人心痛、令人怜惜。它像一首韵律委婉、曲调凄美的歌,不经意就触动了内心的伤感;它像一阙字字珠玑、句句幽怨的词,倏忽间就融化了尘封的情愫。

站在树下,我和樱花默默对视着。一阵风吹过,吹落了片片花瓣,也吹落了滴滴残雨,这一刻我确信,所谓樱花雨,不就是樱花泪吗?

是的,樱花有泪。难道樱花是专为祭奠而生吗?要不然为什么樱花要选择开在清明时节呢?要不然为什么要把樱花节称为樱花祭呢?

樱花之垂姿,如大地之默哀。眼前的樱花躬弯着花枝,我发现,它的花朵竟然全都是脸朝着地面生长的,这多么像是默哀的姿势啊。想起去年的春天,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来,武汉,这座以樱花为名片的城市,成了疫情防控阻击战的主战场。危急关头,又见遍地英雄: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人而自己错过救治的医院院长刘智明,永远无法向妻子兑现婚礼承诺的丈夫彭银华,牺牲在救治岗位留下幼小孩子的妈妈夏思思……他们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国家和人民,把无尽的缅怀与思念留在了神州大地。英雄之举感天动地,怎能不让樱花也默默垂泪呢?

樱花之短暂,如青春之易逝。樱花有“樱花七日”之说,意思是一朵樱花从开放到凋谢只有七天时间,这样短暂的花期,不免给人平添几多怜惜。看着眼前的樱花,我忍不住轻轻摘下一朵,想要把它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一些,可是没等拿到眼前,花瓣就已片片飘落。“生如夏花之灿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。”樱花纤丽娇弱,刹那芳华,就在抬首间,花落成泥碾作土,暗香如故;就在低眉间,风吹寒山春又来,一年已过。人生转瞬即逝,光阴咫尺天涯,青春如此短暂,只有珍惜才能久远。

樱花之绯红,如爱情之凄美。“花谢花飞花满天,红消香断有谁怜?”一首《葬花吟》,唱尽古今多少痴情儿女的凄楚感慨、唏嘘惆怅。据说古时候樱花是白色的,一个女孩在樱花树下等一个男孩,等得哭出了血泪,最后化为泥土与樱花树合为一体,那滴滴血泪也融入花苞。终于男孩回来了,他看到满树樱花如雪花般洒落,不禁为眼前的美景惊呆了,他始终都不知道女孩临终时的最后一句话——希望我的眼泪可以化作花瓣,代我向他诉说我对他无尽的思念与爱恋……樱花沾染着这样刻骨的哀伤,这份凄美给人铭心的记忆。

“我们把花种起来吧!”两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孩童,蹲在地上捡起朵朵落花,开心地把花梗立在地上,再小心的围上土。

“种”起来,而不是“埋”起来,这是多么纯真的愿望啊。孩童的话语竟然使我瞬间清明,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,虔诚地将盛开的樱花移植进心灵的沃土。我相信,种在心里的花是永远不会凋谢的。

□叶丽娜